斩八 子时恶戏
寂静的城市街道，单调而延伸交错的路灯，偶尔一两辆通过主干道的行车。夜晚的五伬市看上去就像是个孩子，每天晚上十点都会准时上床睡觉。虽然隔壁的城市也像其他地方那样，霓虹灯光侵染着半边天际，热闹的夜晚才刚刚开始，然而即使如此也打搅不到就此沉寂的五伬市。
其实五伬市的人们也有所谓的夜生活，不过那些提供24时营业的店铺都是十点准时关门，但店内依旧营业。所以要么十点选择离开，要么就一直待到早上。虽然也有那种玩到十一二点时执意要回家的客人，而店方对此的态度大都是出门可以，但是后果自负。
正如此时，街道上游荡着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看上去十分烦恼的青年。然而他的烦恼无关于客人或店家，是一些会让其他人烦恼的烦恼。
而对于五伬市来说，他的存在，才是眼下最大的烦恼。
青年名叫狂琦，是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三大都市传说之一，打洞机。传闻中的他是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在被害者身上捅出很多洞来的变态杀人鬼，而事实上，他也正如传闻中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游街杀人鬼。
当然，对于他有搭档，而且每一次的行凶工具都不同，以及他到底杀了多少人这几点，基本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
毕竟能知道这些信息的人，大都已经带着一身洞去地府报道了。
“山桃啊……还没找到人么？”
狂琦有些没精打采地对耳麦话筒说出了这句话。
“今晚估计找不到了吧，都这时候了。”
听筒里随后传来了自己搭档山桃的声音。山桃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高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整个城市。
“可是这次的工具我真的超——喜欢啊，狸贺这个可恶的天才。”
狂琦这样说着，从腰边的挎包里取出了一根半透明的圆锥状物品，然后抛玩了起来。
“谁让你这么快就打开包装了，一般不都是动手前才拆的么。”
“呜呃……但是这次工具真的超赞啊……”
像是被山桃的话刺中了痛点，狂琦不禁皱了下眉头。然后又开始仔细端详手中的工具。
半透明圆锥状的上半部分此时还在冒着白气，由此可见，这应该是冰制品，而下半段是个固定这冰锥的底座把手。整个看上去有点像是个恶趣味的冰棍。不过由于顶端太过尖锐，想必也没几个人真的敢去舔吧。
“你想想啊，这东西捅进去**的时候一定会带着不少血，然后拿到灯光下就会出现覆着红色液体的晶莹剔透冰锥了啊！想想都觉得一定很好看啊！嗯……大概，有点像是涂了草莓汁的冰棍？看着一定会想舔一口的！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血的味道啦，草莓倒还可以。”
听着狂琦有些兴奋地喋喋不休，听筒那头传来了山桃无奈的叹息声。
此时正站在高楼顶上的山桃，环视着周围时，也已有些漫不经心了。毕竟到了这个时候，想再寻到目标已经非常难了。
时间是晚上十二点，一般来说寻找猎物的最佳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因为这段时间还大都会有人活动，而这之后想再碰见活人那大都不会是什么正经的家伙。
山桃和狂琦每天的行动也是有一定规划性的，首先是挑山桃比较熟悉的地区，然后还要视野比较好，便于她在高处能够观察到大部分情况。
但同时，这样也就有了局限性，毕竟城市就这么大，而符合要求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一段时间下来，也就变成了在几个地方之间不断活动。而得手的几率也越来越低了。
滴，滴，滴。
山桃另一只手中雷达仪器发出的响声打断了她那徒劳无功的侦查。然后她看了眼雷达仪器，不禁皱起了眉头。
“狂琦，你左前方有人。不过我这个位置看不到，你是不是拐到什么偏僻的地方去了？”
“哦？！有人！太棒了！”
“啧，我问你现在在哪？”
“嗯？我啊？嗯……一个巷子里吧。”
狂琦看了看自己所在的那条不是很宽的巷子。
“……我觉得你最好先从巷子里退出来。”
山桃一边说，一边集中精力用望眼镜寻找着狂琦可能身处的街道。
“退出来？为什么？不是有人么？”
“那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不动了，似乎是发现了你，正等着你过去。”
山桃的语气比起之前多了一分焦躁。
“诶嘿，这不是很有趣么？既然都在等我了，我哪能不去见呢？”
狂琦这样说着，反而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啧，狂琦！”
对于狂琦那像是调皮孩子一样的态度，山桃的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紧了。然而此时的狂琦完全没有打算要听她的话。
在岔口略多的巷子中拐了两次弯之后，狂琦终于在接下来的一个拐角后，看到了那个恭候他多时的人。
“哇哦……这还真是……”
看到对方后，狂琦不禁发出了感叹。
“对方是什么人？狂琦？说话啊。”
看狂琦似乎已经见到了对方，山桃的语气更急了。
然而此时的狂琦，正和他对面的那个人默默对视着。虽然狂琦平时大大咧咧，但在某些方面，他是异常敏锐的。
眼前的这个人很不简单，狂琦心知肚明。
“你是……地狱犬吧？”
虽是试探的语气，不过此时的狂琦多半也已经确定自己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了。
对方身穿一件黑色短风衣，腰间挂着一把看上去是剑的武器，而最显眼的，还是那遮住整张脸的面具。从外观上来看，那个面具向外凸起，整个轮廓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只凭外观狂琦并分不出那到底是狼还是狗，不过他还是敢肯定，那一定是狗。
要问为什么的话，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五伬市三大都市传说中，有这样一个人：身穿黑色风衣，手持欧式长剑，脸上戴着恶犬面具，遇恶即斩。也许是因为他只斩所谓的恶，关于他的报道是三个传说中最多的，是不是有当面采访过就不得而知了。
“……打洞机吗？”
被狂琦叫做地狱犬的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面具的缘故有些低沉，不过听得出是个青年的声线。
“喔？居然知道我！真是太荣幸了！幸会幸会。”
对于地狱犬那一身像是漫画角色一样的打扮，狂琦竟意外地觉得很帅气。他一边露出和善的微笑一边向地狱犬走去，不过地狱犬的手却已经握住了剑柄。
“那个……我只是想聊聊？”
狂琦看到对方这一举动，下意识停住了脚步，随即慢慢举起两只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没什么好聊的，我是厌恶之恶，我是噬恶之恶，而你，是必须被斩杀之恶。”
地狱犬说着，便拔出了腰间的剑。即使是在这光线昏暗的小巷中，剑身所散发的寒芒也足以让人产生惧意。
“啊……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感觉你好像是在说，你是恶，而我也是恶？既然都是恶为什么不能聊一聊呢？”
依旧是之前的语气和表情，不过狂琦这时已经在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了，期间他还一直打量着地狱犬手中的剑。
这是一把特点很明显的欧式长剑，狂琦并不知道这种剑具体叫什么。不过那足有剑身三分之一长且造型精美的剑柄，让整把剑看上去更像是一件艺术品而不是武器。
“多说无益。”
地狱犬轻轻动了下手腕，剑身便划出半圆，锋指地面。随即他向着狂琦迈出了脚步。
“哇哦，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么。”
狂琦露出了困扰的笑容，同时也慢慢把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身后。
就在他做出这自认为不经意动作的瞬间，地狱犬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剑锋以惊人的速度朝上挥向他的身体。
狂琦几乎没有时间反应，只凭着本能向后猛退了一步。但地狱犬剑挥起的同时，一只脚也向前登进。所以狂琦后退，剑则跟进，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一剑。
于是下个瞬间，剑锋划向天空，狂琦的胸前连同黑色礼服、白衬衫一起，被切开一条足有两公分长的口子，鲜红的液体迅速侵染了周围的衣物。
“居然……被躲开了？”
地狱犬的剑停了下来。
“喂喂……开什么玩笑，这也能叫躲开了？”
狂琦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左手捂着胸前的伤口，而右手依旧藏在自己的身后。眼前这个敌人的强大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刚刚那一剑，地狱犬是从三四米远的地方瞬间就冲到自己面前的，那惊人的速度，如果他立刻补上第二剑的话，自己还能不能这样勉强躲开，狂琦是一点自信都没有。
而更让狂琦感到不安的是，他察觉到了刚刚那一剑只是地狱犬的试探，不然不会那么快就停了下来。
“那么……”
随话音，地狱犬再次摆好了架势。而狂琦也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一秒前后，两个人都冲向了对方，虽然地狱犬有些意外，不过他也只是微微改变了剑身指向，死死盯住了狂琦依旧藏着的右手。
果然，在两人距离仅有一米不到时，狂琦猛地伸出了右手。地狱犬下意识从面前扫剑而过，面具的最右侧竟已被什么东西打碎了一小块。再次看向狂琦的右手，发现他正拿着一把刺剑。
那把刺剑像是变魔术一样，突然就出现在了狂琦手上。在地狱犬看来，刚刚狂琦出手的速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到自己的面具。
不过他没有想太多，也同样没给狂琦惊讶的时间，迅速对其头部刺出了一剑。狂琦猛地偏头，顿时耳麦便碎成了一堆零件，耳朵也被划烂。
接着又是一脚，狂琦完全没来及反应，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
这迅猛的一脚踢懵了狂琦，等背部到达地面后他才缓过了神。紧接着便看到朝自己劈来的一剑。
虽然用最快的速度将刺剑挡在了面前，但随之而来的剧烈冲击却震麻了狂琦的双手。
恐惧，一刻不停地在他心底蔓延着。
另一边，察觉到状况不对的山桃，此时已经穿梭在了各个楼顶之间，向着狂琦所在的地方前进着。她那飞跃楼顶之间的空隙以及翻过各种障碍的敏捷身手，就像是都市中的极限运动跑酷者一样。
加之从刚才狂琦那边就没有了动静，她此时的心情十分急躁。
“喂？这么晚打电话给你真不好意思，不过能给我送一下快递么？对，之前购买的那个，应该已经到了吧？嗯，好的，我开实时定位，麻烦你现在就送过来吧，快一点。”
打了通电话后，山桃继续跃过了一个楼顶。因为不确定狂琦的位置，她每到达一个楼顶后都得在四周看看，而且狂琦似乎也已经跑到了原定的区域之外。
之前冷静的态度也已经所剩无几，在山桃觉得比较有可能的地方甚至会来来回回看好几遍。然后像是思考了一番，她停在一个屋顶踱步了十几秒后，便又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了。
就在此时，她的斜后方不远处竟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正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在楼顶之间，并向这边接近着。
即使山桃丝毫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身后那个人影也还是在短短数秒之后就到达了她的身边。
“你好，请签收你的快递。”
出现在山桃身边并和她保持同样前进速度的，是个面带职业微笑，身穿青色工作服的男子。他一边和山桃一起跃过楼顶，一边将手中的包裹和笔递给了山桃。
“辛苦了。”
山桃麻利地写下了什么后就把笔和单子扔给了男子，随即男子便停下了脚步，瞬间被山桃拉开了距离。
“多谢惠顾。”
男子向着离去的山桃微微鞠了一躬后，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此时在离山桃不是很远的一条昏暗小巷中，一个乏力的身影正靠着墙瘫坐在地上。他便是不久前勉强从地狱犬那里逃过一劫的狂琦。
胸前、胳膊上、腿上、腹部、背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刀伤，狂琦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平时那些任自己鱼肉的猎物们。虽然那些伤口不足以致命，但他也基本处于无法再行动的状态了。
对于自己是如何从地狱犬那里逃出来的，狂琦已无力再去回想，只是对于自己的脑袋现在还留在脖子上这件事感到难以置信。对于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他到现在都有点不太确信。
和地狱犬的交锋简直就是噩梦。从他挥来的第一剑开始，狂琦就已经感觉十分不妙了。而最不能让他接受的，还是自己那孤注一掷的“必杀剑”被挡了下来，只损坏了地狱犬的面具，对方连皮都没破。
当然狂琦并不知道那一剑还是很让地狱犬吃惊的。
狂琦的这把刺剑被命名为“魔术刺剑”，同样是狸贺工坊出品。这把剑普通形态下只有一个剑柄，而按下剑柄上的按钮后，整个剑身才会弹射出来，因为弹射速度非常快的缘故，一般来说想要躲过去非常难。对狂琦来说这几乎是必杀技一样的存在，然而却被轻松挡下，因此他可谓是受了非常大的打击。
刚刚那种状况下，如果再多和地狱犬对峙几分钟，狂琦应该就会沦为刀下鬼了吧。不过等豁了命逃开之后，狂琦才发现地狱犬好像并没有追过来。
眼下只能暂作休息，等待山桃的救援。然而自己的耳麦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打坏了，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这偏僻的地方山桃找不找得到自己。
“唉……真是糟糕透了。”
暂时把沮丧心情和周身的疼痛抛在一边，狂琦望着头顶的天空发起了呆。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身，整个人又紧张了起来。
是谁？地狱犬？山桃？还是深夜游荡的行人？
对于越来越近的脚步，狂琦只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
而对方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狂琦便知道了此人不是自己猜想中的任何一个。
对方似乎是走到这个路口时才察觉到了狂琦的存在，缓缓转过头来，用平静的眼神看着满身是血的狂琦。
黑色的过肩长发，白色与红色花纹相交织的和服，腰间的白鞘太刀，以及散发淡淡金色的瞳孔。眼前这个十分貌美的女子，让狂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是刚从戏场出来的女演员。
然而他心知肚明，不可能有什么女演员这种时间出现在街上。
对于眼前这个仙姿玉貌的女子，狂琦已经做出了最坏的猜想。
三大都市传说，地狱犬、打洞机，以及剩下的一人——白天枰。
据说此人会对遭遇者提问，并根据对方的回答来决定是否要杀死对方。目前只有一例目击报告，形容中只说是个身穿白衣的美丽女子。
喂喂……真的假的？
可以的话，狂琦无论如何都不愿把眼前这个人想象成都市传说中的第三个人。因为刚刚才遭遇了地狱犬那么可怕的家伙，现在他对于所谓的都市传说还有些后怕，虽然他自己也是这传说之一。
“你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否有价值？”
而对方这语气平静的一句话，基本扑灭了狂琦心底的侥幸。
“啊……有没有价值呢，我也不清楚。话说，你是那什么吧，最近很有名气的那个，白天枰？问人问题然后把人杀掉的那家伙吧？”
虽然身体已疲惫不堪，但狂琦还是尽可能用轻快的语调说着话。
“我叫片雾阳子，你是谁？”
“喔！片雾小姐吗，幸会幸会。我是……啊，怎么说呢，那个最近也挺有名气的打洞机。”
看对方的样子好像要比地狱犬好说话一些，狂琦又稍稍觉得踏实了点。
“……不认识。”
片雾阳子的语气和表情从始至终都透着一种不食烟火的平淡。
“啊……是吗。”
本以为对方一定会知道自己，结果……
狂琦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你是个杀人者。”
片雾那暗金色的双瞳直直盯着狂琦，像是看透了他本质中的某些东西。狂琦有点惊讶，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对我来说，你的存在应该算是有价值的。”
片雾这样说着，向狂琦迈出了脚步，同时将手搭在了刀柄上。
“有价值的理应活下去，不过，你要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啊……是么，这样啊，但是这副样子的自己能用什么来证明呢。
狂琦没有再开口，静静地看着片雾一步步走向自己。说实话他已经不想再做什么挣扎了，自己认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现在却被要求证明自己活下去的价值，真是十足的讽刺。
只是想每天开开心心简简单单地杀人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为什么沉默？来吧，告诉我你活着的价值。”
狂琦呆呆地看着片雾那把出了鞘的长刀，白色的刀柄上有着点缀性的金边和黑带，刀刃的寒芒在近距离之下更是让狂琦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编个理由什么的实在头疼啊，反正自己本来就没想过所谓活下去的意义。或许死在这把刀……不，是死在这个美人手里，才是自己应有的结局吧。
“我活着，应该是没什么价值的。所以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也不想动这个脑子。”
狂琦耸了耸肩，随即一脸轻松地闭上了眼睛，静待那把指着自己的长刀落在身上。
片雾看到对方这样的反应，似乎不打算再多问什么，但也没有要杀死他的意思。
砰！砰！
这时，一切就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了。
狂琦下意识睁开眼，便看到挂着绳索从天而降的山桃。
“看来是千钧一发啊。”
山桃这样说着，又朝片雾开了两枪，不过她似乎只是想逼退对方。
看着如同天使般突然出现救场的山桃，狂琦很想就这么扑过去抱住她，嗯如果身上没伤的话或许他真的会这么做。
即使被开枪逼退了几步，片雾的表情也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盯着狂琦的视线现在落到了山桃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带走这家伙，前提是你不想主动起冲突。”
山桃将枪口对准了与自己相距三米左右的片雾。她手中的，是两把银色的小型手枪，看上去十分精巧。这正是她刚刚收到的那个包裹中的东西。
“只要他证明自己有活下去的价值，那么我自然不会杀他。”
“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你敢再往前一步的话——啧！”
山桃话音未落，片雾就先一步行动了起来。虽然山桃紧接着就开枪进行追击，不过片雾那迷幻的步伐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到达攻击范围之内了。
“咕……！”
看着拦腰而来的横斩，山桃急忙向后退了一步，顿时觉得自己腰部前方的空气都在颤抖。似乎只要再晚零点几秒，自己就会被那一刀斩成两半。
“好险啊差点就……咦……？”
话说到一半，山桃才突然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腹部时，发现腹部正不断向外溢着鲜血。
“我以为……躲开……了。”
带着一脸的迷茫和害怕，山桃慢慢倒下了。
“我看不到你的价值，所以，就这样死去吧。”
随话音，片雾的刀便照准她的头劈了下去。
“山桃！！！”
没有任何思考，话一出身体便动了起来，等狂琦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抱住了倒下的山桃，而另一只手正死死握着片雾的刀。自己胳膊上那被地狱犬刺穿的伤口此时正因为肌肉活动而大量向外溢出血液。
“什么问而择，择而斩。搞了半天我也没明白你杀人所谓的价值和标准是什么啊喂。”
狂琦的脸上出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隐隐暗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敌人”。
“贡献大于熵之人，才有活下去的价值。”
片雾的语气依旧平淡，虽然她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不过从狂琦那个角度并看不到。她没有继续往下劈或是抽出被狂琦抓着的刀，只是静静看着他，似乎是想看对方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讲。
“哈，熵？那是什么？说真的，杀人需要什么理由么？你也好，那个地狱犬也好，在我看来，都只是用所谓的规则掩饰自己的杀人欲望而已。”
狂琦不指望靠着一张嘴就能让对方放过自己，而且自己现在所说的话明显不是在求饶。
“我啊，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够决定别人的生死，但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杀着人。所以有一天如果我被杀死了，也只是被杀而已，绝对不是有什么人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狂琦的语气突然轻松了下来。
“行了，动手吧，反正对于世人来说，我早已是个该死的家伙了。不过……还请放过这个女人。”
狂琦放开了片雾的刀，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撩过遮在山桃脸上的头发，随即留下了一条血迹。
片雾依旧沉默着，缓缓举起了拿着刀的右手。
而就在此时。
小巷中出现了一丝晨曦的光芒，从很远很远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缝隙中一路洒来，照在了三人身上。
愣了两秒后，片雾便收起了剑。
“……你要放过我们么？”
看着收起刀的片雾，狂琦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夜至而行，夜归则停。白天是不属于我的时间，你们也一样。”
说完这句话，片雾便离去了。留下一脸呆相的狂琦和昏迷中的山桃。
“唉……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不过好像还活着？”
狂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拖着满身伤的身体抱起了山桃。
“啊啊……都市传说什么的，以后可不要再把我和那种怪物相提并论了，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随着这句话，狂琦一摇一摆的身影消失在了另一条还未暴露在阳光中的昏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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